人工智能将如何影响建筑行业？对话 Matias del Campo

科技正在颠覆创意产业，而且只会变得更好、更快。建筑行业的创新从未像现在这样迅猛。建筑中人工智能（AI）的出现，第一个真正的 21 世纪设计方法正在改变建筑的想象和设计方式。 Midjourney 和 DALL-E 等 AI 图像生成器提供了一种构思建筑概念的有效且具有探索性的方式。不到 5 分钟，图像便生成了出来，并展现出一种新兴的有趣的设计美学。 

与大多数专业领域相比，建筑行业在技术应用方面是出了名的落后。但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让 Matias del Campo 感到惊讶——人工智能图像生成器在建筑学科中的应用有了爆炸式增长。这一工具一经推出，立即吸引了许多建筑师，对他们来说也似乎比较适用，从而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令人兴奋的渲染热潮。建筑师宣称：“肯定会演变出一种新的美学，我们可以称之为后人类美学”。

© SPAN (Matias del Campo/Sandra Manninger) 2022 

Matias del Campo 是一名注册建筑师、设计师和教育家。他是建筑公司 SPAN 的联合创始人，陶布曼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AR2IL- UoM 建筑与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密歇根机器人学、计算机科学和数据科学的附属教员。他的研究重点是人工智能在建筑设计中的应用以及由这种学科交叉产生的文化。在与 ArchDaily 的对话中，del Campo 分享了他对数字建筑、人类文化和设计机构的见解，畅想了建筑美学的未来。

AD：你认为后人类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后人类设计？

Campo：人们通常会对 post-human（后人类）这个一词感到困惑，以为它的意思是“在人类之后”，但实际上这与它的真正含义相去甚远。后人类是指我们正在进入的一个时代，人类的唯一能动性受到质疑。还有其他一些参与者可以帮助人类发挥创造力并增强他们的能力，人工智能就是一个例子。这个时代将见证我们生活方式的转变，并影响到绘画、音乐和建筑等每一个创意领域。从人类行为中学习并增强人类能力的这一理念让我们成为后人类生态的一部分。

© SPAN (Matias del Campo/Sandra Manninger) 2022 

在病毒式传播的 Midjourney 或 DALL-E 图像中看到的后人类美学并非来自单一的人类意志，而是来自超过 50 亿张图像的公共数据库。它涉及来自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协同输入。这项技术使我们能够参考从今天到最早存在的人类文化的多个层面。整个建筑史对我们来说触手可及，人工智能学习系统可以帮助我们探索它。令我着迷的是存在于这组庞大数据之间的潜在空间。就像我们用望远镜看到月球更多细节一样，人工智能会发现来自这个潜在空间的新图像。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创造了新的东西，只是我们还没有看到的东西。”

AD：如果生成的图像是从现有数据中衍生出来的，那么设计上是否还有独创性的空间？

Campo：“新”的想法是一个哲学问题——有没有独创性这样的东西？有不同的方法来定义新事物。如果我买一双鞋，它们是新的。如果我发明一种新的建筑语言，答案会更复杂。对于人工智能，总是有一个关于模仿、复制、再生和灵感的问题。人工智能依赖于现有数据，它能从中创造出独特的新事物这件事是非常值得怀疑的。为了创造一些原创的东西，神经网络——人工智能中的一种引导计算机像人类一样处理数据的方法——必须从数据中推断出来，而这是他们不擅长的。神经网络非常擅长在数据之间进行插值以模仿信息并创建类似的东西。

© SPAN (Matias del Campo/Sandra Manninger) 2022

我们人类有想象力，可以为看起来有争议甚至不可思议的图像生成器提供养分。人工智能所做的是生成不同的图像，但不一定是新的。这些图像生成器产生的东西在历史角度看来可能不是独一无二的，但仍有足够的新颖性来启发建筑师们提出新的想法。这就是我认为这些工具很棒的地方，它们是可以拓展我们的想象力和思维的机器。

AD：如果人工智能没有“新”想法，那著作权又意味这什么？这将建筑师和他们的作品置于何地？

Campo：总的来说，我对著作权的概念持怀疑态度，这是一个在 18 世纪发明的概念，当时很清楚创作者是谁。在我们当代对人工智能的使用中，它不再那么清楚了。在查看 AI 生成的图像时，人们会想知道作者是谁——是提出使用资料库的想法的艺术家，还是开发算法的程序员？是数据集中作品被用来生成图像的艺术家吗？展望未来，我认为我们应该想象一个没有著作权的世界。我们似乎非常关心著作权，因为它充当了人工创作内容的印记。

“建筑师似乎痴迷于在餐巾纸背面勾勒出建筑物这一个人天才的想法。我们需要集体承认那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 SPAN (Matias del Campo/Sandra Manninger) 2022 

AD：AI 图像生成器一开始就生成了建筑的建成图像，而不是从内到外设计建筑物。这种工具的广泛使用会改变传统的设计方法吗？

Campo：目前，人工智能图像生成器正在为可能的项目创建草图。我们正在彻底改变设计过程，从生成让客户动容的惊艳效果图开始，然后才面临如何设计项目以与图像相匹配的挑战。目前，这似乎是一个自上而下的设计过程，但实际上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方法，因为生成的图像还没有完全设计好。我们可以在绘图板上使用这些图像快速可视化想法并寻求灵感。很快，将有可能训练神经网络来识别图像中的建筑特征，如窗户或空间。这可以让我们从现有的渲染图中生成详细的平面和图纸。由于历史上的建筑触手可及，我们可以通过查询数据来优化设计，提供更好的空间解决方案。

© SPAN (Matias del Campo/Sandra Manninger) 2022

AD：未来的建筑美学将由什么决定？

Campo：随着人工智能生成的建筑渲染图的大量出现，我们看到人们希望创建复杂的东西而不必自己建模。这些图像乍一看似乎很容易辨认，在形式和美学上与我们每天看到的建筑物相似。然而，有一些元素又表现出足够的陌生感，足以让我们再次审视这幅图像。这些机器非常擅长以非凡的方式识别和组合特征。

当我谈论后人类设计时，我经常提到“疏远”和“陌生化”这两个词。我认为这就是我们追求美学的方向。后人类美学迎合了我们人类对我们所认为的建筑的理解，同时对其进行改造以创造一个看似新的想法。使用这种新颖的工具集将会产生一种完整的文化。我的兴趣点在于发现一种受历史影响而不是模仿历史的 21 世纪早期美学。 

© SPAN (Matias del Campo/Sandra Manninger) 2022